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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变化（第1页）

“春红，你又在胡说！”思若听着听着，蓦地脸上一红，急忙打断道。

“小姐，他们也太过分了，回去告诉老爷，定要，定要……！”春红被思若的斥责弄得急躁起来，嘴上结结巴巴地叫道，她那兀自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岂是说止息就能止息的，就好比射出去的箭，尽管中途穿透了重重阻碍，却仍带着几分余势继续朝目标做最后一击。

“还不闭嘴！”春红的话刚说到一半，思若便再次匆促地喝止道，语气中却不见应有的严厉。

沈浚看得出来，思若原本是想强装恼怒的，或许就如她平时所做的那样，看上去也的确像那么回事儿，但也只不过是为了唬住这个讲话不过脑子的丫鬟，绝非真的不悦，这一点沈浚几乎可以肯定。

恰恰在同他对视了一眼之后，少女似乎觉得在外人面前板着脸未免显得脾气暴躁易怒，因此眉头才牵动了一下，便立刻舒展开来，带着同脸上的表情完全南辕北辙的口气嗔了一句，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命令，倒不如说是商量与恳求，再加上那副至此难得一见的着慌模样，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惹人喜爱的娇柔。

他想象不出如此窈窕纤细、清丽可人，扑闪着乌黑的大眼睛的少女能发怒到哪儿去。

即使偶尔被惹恼了，也只会像慈虎的幼崽那样冲着你张张嘴，呲呲牙，装腔作势地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在你的眼前笨拙地比划一下，不消片刻就又会恢复先前那副人畜无害的可亲可近的样子。

在沈浚的想象中，思若这样的少女涉世未深，与人无忤，不想同任何人为敌，也不会记恨谁，甚至以其对他的态度而言，似乎跟谁都聊得来，都能做朋友，完全不像她那浑身是刺的丫鬟，讲起话来咄咄逼人。

昨晚出手之豪阔，也恰好证明她身处其中的令人艳羡的优渥生活。

沈浚心下微微一笑，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挑了挑，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平静与温和的神色。

自打穿越以来，他发觉自己的情绪稳定得可怕，从前看到不平事，便动辄激动、发怒的秉性突然间改变了不少。

刚穿越过来时，对一切都感到新鲜，好奇，乃至恐惧，紧接着又从早到晚在路上奔波，好不容易闲下来时，又无一刻不惦记着如何穿越回去，并没有察觉这一点。

直至对身边的一切都开始慢慢习惯，并自然而然地稍稍静下心来以后，他才感到自己的心脏和神经比过去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沈浚震惊地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几乎可以不受外界影响地，像个旁观者那样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高高挂起，至于这到底是源于情绪的稳定，还是性格的冷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因为每当他这么认为的时候，穿越回去的计划只要一因某件突发的事故受到影响，他便抓心挠肝得坐立不安，在一个人的时候大声咒骂那些可能使他误了计划的人，甚至是这个世界，唯有此时此刻，失去的情感才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昨晚第一次见面时，眼前的少女便令他心动，但被他很好地控制住了，事实证明并不难，或者说比以往要容易得多。

他那双不知何时变得坚毅的眸子中央深邃的小孔只是遽地放大了一下，随即又瞬间缩了回去，回复了常态，脸上泛起的薄薄一层若隐若现的红晕也一齐消散，若非善于察言观色的高手，是很难发现的。

倘若放在过去，沈浚会紧张得心跳加速，浑身发起抖来，别说同思若对视了，简直恨不能赶快离开，生怕接下来在女孩面前因失态而出乖露丑。

如今沈浚虽然仍会被她那迷人的窈窕身姿和明丽照人的脸庞所吸引，却能做到心怀不乱，这自然得益于他近年养成的将自己首先排除在外的事不关己的心态，也有到这个异世以来被他渐渐感知到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的内在力量在掌控着他的原因。

这个力量同突然加在他身上的武功一样没有来由又神秘莫测，却比这身功夫更难以把握。

如果说他已开始有能力调动体内的真力为己所用的话，对于那个藏得更深的内心的变化，他却触不到它的一点皮毛。

沈浚只觉得平常十分敏锐的喜怒哀乐的情绪似乎被熨平了，至少不那么激烈了，仿佛吃了某种神奇的定心丸，冷静得一批。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万物的存在、自己那个性鲜明的思想以及不知何时变得细缓深长的呼吸。

过去，患有鼻炎的他只要将注意力收回来，便能听到鼻腔里一进一出的明显的气流声，并常常感到呼吸困难，天干物燥的时候甚至喘不上来气，要靠喷剂之类的药物来缓解。

现在则几乎听不见，即使夜深人静，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屋子里也没有其他声响。

他甚至感觉不出胸腔的起伏，除非他用力吸进去一大口气，然后再吐出来。

当然在同那些尸人刚刚打斗完的时候除外，唯有此时，如果他仔细去听的话，他那异乎寻常的听力还是能抓住他的的确确在喘气的蛛丝马迹。

有一次他突然想到这茬，便刻意闭了下气，并默默地在心中数着数。从前他测试肺活量的最好记录是五十秒，也就是脉搏跳动五十次的时间。

而那次他居然停止呼吸足足七八分钟，到后来他甚至恐惧起来，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者已经死了，正以另一种形态存在，要不是陆修武突然敲响了他的房门，他相信自己还可以闭很久。

他发现自己的鼻炎彻底好了，呼吸从没如此顺畅过，这使他感到异常兴奋，要知道这可是折磨了他十几年的顽疾，令他每每险些背过气去，有时候更是擤鼻涕擤到头晕目眩，毛细血管破裂而止不住地哗哗淌出血来。

那一刻，他祈祷在穿越回去以后还能保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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