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圩一 记得这支降魔杵就好（第1页）

51.

片刻之间，广场上鸦雀无声，没人敢动。但是迦檀并不退缩，直直地站在半空之中。一身红衣的德维帕蒂突然跑了起来，跑到界线边上，向人群中呼唤：“……阿兰！阿霞！是你们吗？！”

人群中突然跑出两个小小身影，大哭着向她跑去，口中高喊“妈妈”，投入了德维帕蒂怀中。两个小孩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看起来却比别的小孩瘦弱矮小许多，衣服也十分破旧。

德维帕蒂心疼地抚摸着孩子的头，把他们紧紧抱在怀里，哭道：“……我的孩子啊！”

母子三人大哭起来，哭声触动了对面的人群，很快，一个穿黑袍的女子冲了出来，她身后，有像是她母亲的人想要拉她，却被她狠狠一把推开。她一边向前跑，一边撕扯着身上的黑袍黑巾，大喊着：“我宁愿去做丹腾，也不要穿这东西了！”

黑色长袍和面巾落到地上，蛇蜕一样，她跑到界线对面，一跤绊倒，几名丹腾连忙上前搀扶。那女子跌倒在地上，像脱力一般爬不起来，却仍然在纵声狂笑：“……我下个月本来要出嫁的！爹爹妈妈，你们不管我愿不愿意嫁一个老头子，我也就不管你们啦！”

她一边笑，一边涌出大滴大滴的眼泪，站身起来，对着对面的女人们大声吼道：“我就不信你们都是自愿的！你们是自愿嫁人的吗？你们是自愿守寡的吗？你们是自愿在家里不去上学的吗？你们是自愿，穿这黑袍子的吗？！——过来啊！！还等什么呐！！”

这话一出，几个黑袍女子也跟她一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将黑袍扔在地上。终于有个男人无法忍受了，出手扭住一个女人的手臂，大声呵斥她，迦檀在半空中虚虚一点，那人手掌突然燃烧起来，哀嚎着在地上翻滚。

“下次是一条胳膊。”迦檀冷冰冰地说。

再无人敢阻拦。越来越多的女子从人群中奔出来，将那身黑袍脱到地上，跑到那条界线之后。因为迦檀刚烧了一人手掌，再无人敢用蛮力阻拦，也有家人哀求哭泣，但女子还是走向了那界线的另一边。她们大多是年轻女子，无论相识与否，都在界线的另一头彼此拥抱，大哭大笑。

渐渐的，地上堆积的黑色长袍越来越多，几乎看不见地面了。

这时，有个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奔出人群，跪在地上，大声向迦檀说：“陛下！我也想去啊！我丈夫每天打我，我怕我要被打死啦！但是我要去做了丹腾，我儿子留在家里，也要给打死啦！我不能不管我的孩子啊！”

人群有个男人怒喝起来：“你这婆娘胡说什么！”

女人拖着的那个男孩听见父亲怒吼，在母亲怀中尖声哭泣起来：“妈妈啊！我怕！”

迦檀自空中一怔，他完全没有想到有孩子的女人怎么办。然而看看脚下，真的有不少女子泪眼婆娑，只是手里牵着幼儿，不忍分离。然而神庙丹腾向来收女不收男，难道要为了这件事破坏神庙千年以来的规矩？

他正在踟蹰，背后突然有个白霜城的丹腾走出来，仰面对空中大声说：“陛下！我们白霜城的女子若是守了寡孤苦无依，无法养活自己和孩子，便会几家女人结成姐妹，住在一起，轮流做工、轮流照顾孩子，赚到的钱一起花！”

那丹腾走到界线前面，朗声道：“我们白霜城的神庙还很空，如果各位姐妹想要去我们白霜城住，我认为白霜城的嬷嬷们一定欢迎之至！”

这话如一语惊醒梦中人，迦檀在半空中哈哈大笑：“这可真是因果报应！很好，摩茹收受贿赂，不配做神庙的嬷嬷，她在神庙对面的宅子充公罚没，凡是女子受人虐待，儿女在十二岁以下的，可以不必做丹腾，只是暂住在神庙对面的宅子，白霜城神庙每月派人来接，愿意去白霜生活的，可以去那里生活。”

他身后的那些年轻女子们叫道：“陛下，我们也能去吗？”

迦檀哈哈大笑：“才做了一炷香时间的丹腾，又反悔了！也罢也罢，你们也能一起住进去，但是要帮人照料孩子、料理食物。可愿意否！”

女孩们纷纷高叫起来：“愿意的！”“反正在家也是做这些！”有女孩互相搂抱自己身边的女人：“等到了白霜，我也愿意和你们住在一起，大家一起出去找工作！”

这话一出，界线那边又有许多女人抱着幼儿，不管不顾地要往那边跑。有丈夫绝望地喊道：“孩子妈！我可从没打过你一下呀！”

女人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女孩，头也不回地喊道：“但是我不能让我女儿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有女儿死命拖拽自己迟迟不愿意动弹的母亲，当母亲的哭泣道：“我若过去了，谁来照顾你父亲！他病得那么厉害……”女儿哭叫道：“妈妈！父亲的病是没有救的了，你还不过去，是要等着上柴堆吗！”

也有老年女性，颤巍巍地推开儿女们的手，一边解着头上的黑巾，露出满头白发，一边向那边走去，嘟囔道：“我是不要嫁人，我就是穿这个黑东西穿烦了！”

儿女们几乎要跪下来求她：“妈！咱回去，咱不穿这个了！”

几乎是顷刻之间，广场上的女人跑过去差不多将近一半。迦檀笑着问厘官：“这就是你说的‘保护女性’？既然保护的这么周到，为什么大家都要跑呢？”

厘官汗流浃背，说不出话来，迦檀也没想等他回答，脸色一沉，高声道：“身为厘官，却不能秉公执法，要你何用！暂且将此人收押，我让白霜城指派一位贤人前来！”

他转向夏尔玛：“逼死寡妇，其罪可诛。然而断案讲究证供齐全，等到白霜城的贤人过来，他必会按律令查案断案，我不能越过法官施刑。”

他对民众高声说：“你们这些年若受过地方豪族的欺压，到时可以一并向贤人诉告！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们当中还有一半的女人留了下来，可见无论风俗如何，父母之爱女，丈夫之爱妻，不是‘风俗’能影响的情感！”

神王跳下地来，手臂一挥，像是要把那些女子挡在身后：“从此往后，希望你们记住，珍贵的是情感，不是‘风俗’！”

他冷冷一笑，抬手一挥，德维帕蒂手中的降魔杵突然大放光华，上面的宝石与珍珠绽放出绚丽灿烂的光芒！

“记不住也没关系，你们记得这支降魔杵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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