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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七年（第1页）

“娘！娘！你陪笙哥儿去看旱龙舟比赛吗？”一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脸颊红扑扑的，像是熟透的苹果，手中紧紧握着一根麦芽糖，头顶那顶虎头帽随着他的跑动微微晃动，一路小跑到了厨房。

正在炸油糕的姜宁，从弥漫着热气的灶台间抬起头来，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脸上瞬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你昨天不是吵着要吃炸油糕吗？让你爹陪你去吧！”姜宁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翻动着锅里的油糕，金黄的油糕在油锅里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不要！爹爹一早就进山去打猎了，根本不在家！”裴笙嘟囔着嘴，腮帮子鼓鼓的，显得有些生气。

姜宁这才记起昨夜熄灯后，裴垣确实和自己提过此事，只是她一大早就忙晕了头，竟不记得了。

“那你去找张五叔。”姜宁就想到了张遇，于是一边同儿子说着话，一边又往锅里添了几个新油饼。

“张五叔跟着爹爹也进山了，他们都不带我！”裴笙越发不高兴了，小脚在地上跺了跺，险些将手里的麦芽糖掉到地上。

一想到丈夫进山要做的事，姜宁忙看了眼正在灶下帮自己添柴火的马大娘，笑着转移话题道：“那让马嬷嬷带你去好了。”

刚还在生气的裴笙瞬间就变得有了生气，他眨巴着大眼睛，像只欢快的小兔子跑到马大娘的跟前，奶声奶气地道：“马嬷嬷，你带我去嘛！”

姜宁一听这话却板了脸：“笙哥儿，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马大娘连忙从灶下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吟吟地对裴笙道：“走！马嬷嬷带你去！”

裴笙就欢呼着拉了马大娘的衣角，蹦蹦跳跳地出了厨房，待到了院子里后，还不忘回头给他娘做了个鬼脸。

看着这个调皮的身影，姜宁就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像谁，每天都精力旺盛得根本闲不住。

七年前，就在姜宁和裴垣新婚后不久，承运帝在打马球时陡然从马背上摔落，随后陷入了昏迷。尽管太医院的众位太医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未曾让他转醒，半个月后根本没来得及交代半句遗言的承运帝就驾鹤西去了。

太子赵羿顺理成章地继位，定了新年号为永顺。

而赵羿在继位后做的第一件事，竟不是为承运帝治丧，而是将一直在行人司当差的裴垣无故贬为了龙安府县丞。

当时有人为裴垣抱不平，太夫人更是想找人给裴垣当说客，让新帝收回成命。裴垣却婉拒了太夫人，回家就收拾了赴任的行囊。

姜宁见状，也跟着一并收拾了包袱。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赵羿这么做，就是在公报私仇。只将裴垣发配去龙安府当个县丞，已经是赵羿手下留情了。

夫妻俩将这其中的原委和太夫人说清楚后，就启程去龙安府赴任。在途经西安府时，得了信的任腊月特意派人在城外接了他们，并留他们在西安府休整了两日。

让人没想到的是，他们竟在西安府偶遇了先前从京城逃离出来的张遇和马大娘。三年不曾见过母亲的妞儿就抱住了马大娘失声痛哭。

姜宁问起了他们的近况，才知道他们离开京城后就一路往西到了西安府。沙海帮在京城虽势大，但在西安府却是鞭长莫及，他们二人又都有些功夫在身，便以姐弟的名义找了个富户帮人看家护院。

裴垣此去龙安府上任，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就问他们愿不愿意一同前往。张遇和马大娘回去后就同东家辞了行，跟着裴垣和姜宁到了龙安府。

可到了龙安府后不久，县令就以山上有山匪为由，让裴垣上山平匪，派给他的衙役却是一群老弱病残，莫说是平匪了，就是上山都够呛。裴垣不动声色地让张遇去西北大营找江潮借了兵，出其不意地捣毁了山匪的山寨。

县令这才不敢小觑。

裴垣也和县令交了底，只要不为难自己，他就有办法让县令升迁离开龙安府。县令对此将信将疑，却也给了裴垣最大的自由度。而裴垣也没有食言，将自己在龙安府做出的所有功绩都算到了县令的头上，不过一年的功夫县令就因政绩卓著连升三级成了知州。

新来的县令得知了上一任的“升迁之道”，对裴垣更是言听计从，让裴垣成为了龙安府的实际主事人。七年里，真应了那句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县丞。在连续送走了三任县令后，借着江潮的兵力和孟德全的财力，裴垣将整个龙安府经营得宛如自家的城池一般。

而龙安府外的这七年，过得就不那么顺畅了。

初尝权力滋味的赵羿在登基后，就宛如脱了缰的野马，不但随心所欲，还听不得任何的逆耳忠言。他亲小人，远贤臣，不但荒废朝政，还大肆封赏得宠嫔妃的父兄，以舟山闵家为代表的新贵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许多功勋世家对此不免心生怨怼。

太夫人为了此事，还特意进宫去找了江惠娘，希望她能以太后之尊提点赵羿一二。可没想江惠娘却一改先前的温顺贤良，变得十分的倨傲，还斥责太夫人不要多管闲事。太夫人从宫里回来后，就给西北大营的江伯卿去了信，提醒他早做准备。

至于做什么准备，太夫人没有明说，但江伯卿却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知道江家已无法避免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结局。他就叫来了江潮，将自己的打算同江潮说了。没想江潮却笑称他早就和裴垣在合计此事了。

原来早在承运帝在陷入昏迷的时候，裴垣就预料到了今天。也知道赵羿在即位后，会要针对自己，于是一早就买通了赵羿身边的人，只要赵羿动了贬谪自己的心思，就将自己贬谪到又苦又穷的龙安府来。

龙安府虽在蜀地，却临近陕西行省，到西北大营也不过才四五日的路程，而孟德全在蜀中经商多年，早已建立了深厚的人脉和信息网，而最重要的是，前世的时候，龙安府附近的山里曾发现过金矿和铁矿。这一世他若想成事，这些都将成为他的助力。

所以裴垣在安抚好每一任县令的同时，暗中向江潮和孟德全借了人，花了三年的时间，终于在山里寻得了金矿和铁矿。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越发随心所欲的赵羿开始横征暴敛，四处修建行宫，挪用本该发给军队的饷银，并叫嚣着让各地的驻军自己想办法解决军饷之事。

这就好比瞌睡的时候递来了枕头。

裴垣和江潮一同说服了陕西总兵任彪，他们一起开采着矿山，铸造着兵器，扩充着兵力，以备不时之需。

姜宁这边也没闲着，她组织了龙安府里的妇孺一起种麻、采棉、纺纱、织布、制衣，将制好的成衣卖给孟德全，然后同这些妇孺分钱。因为过了孟德全的手，即便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军需之物也没有人怀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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